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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恭越/苏越】未明(九)

第九章

天光大亮,红烛燃尽,欧阳少恭从安睡中醒来,缓缓睁开双眼。这一夜拥着陵越入睡竟是无比香甜安稳,他已经很久不曾如此安眠。

心心念念了这么久的人,到如今终于得偿所愿,此时的快乐与满足,几乎弥补了数千年的孤苦寂寞,让他内心一片安乐宁和。

他轻轻收回一直搂在陵越腰际的手,支起身,专注的注视着陵越安静的睡颜。

眉目俊朗,长睫浓密,一双淡色薄唇因昨夜长久的亲吻缠绵而格外娇艳,眉心依然蹙着,似乎在睡梦之中也难以开怀。

似乎感觉到身侧暖热温度的离开,陵越轻微的动了下身子,眉间的皱痕深了深,却并未醒来。

少恭知陵越一向浅眠又习惯早起,而此时竟仍然熟睡未醒,怕是昨夜真的累坏了。

想到昨夜一夜浓情缱绻,他心里无比满足,却又格外疼惜眼前人。他不由自主伸出手,想去抚平陵越依旧锁着的眉心,又怕扰了陵越安眠,徘徊片刻终究收回了手。

他迷恋的凝视着陵越,温柔笑意不自觉的挂上嘴角,眼底的情意浓稠得几乎化不开。

他看了良久,才轻手轻脚的披衣起身,走上云台。

阳光明灿光亮,放眼望去一片锦绣安好。

欧阳少恭迎风而立,袍袖飘飘,几欲乘风而去。他仰头抬目,傲然向天。

“蓬莱业已重见天日,我爱之人亦在身边,如今只待仙灵归体,便是诸事圆满。且让我看看,所谓天意,还能奈我何!”

他重重一拂云袖,满目桀骜冷然。

空气中有极轻微的灵力波动从远处传来,少恭立时感知,便知蓬莱最外围的结界已被破开。

他微眯双眼复又瞬间睁开,眸中精光暴涨,闪过肃然杀气。他冷冷一笑:“百里屠苏,你终于来了。我等这一天,已经等了太久……”

他转身欲离去,忽然察觉身后有细碎的声响,回首望去,原来陵越刚刚醒转正在起身。经这一夜,他身体颇为不适,动作僵硬迟缓。少恭快步过去,坐在床边,扶他坐起靠在自己怀里。

陵越仍然甚觉疲累,意识也有些混沌,一时竟不知今夕何夕。刚一睁眼就看见那张俊美熟悉的面容近在咫尺,不假思索便露出极清浅的一笑,一声“少恭”脱口而出。

少恭又惊又喜,昨夜情浓之时都不曾听他开口唤自己名字,而此时竟这样唤了出来,只觉得满心喜悦几乎从胸口溢出,只想用力抱紧眼前人。

陵越此时方觉得不妥。他的意识迅速回归,瞬间忆起了自己的境遇。昨夜竟任由少恭纵情一夜,当真是荒唐至极。而此时自己竟然还靠坐在他怀里,更觉不堪。他伸手推开少恭,却牵动了仍在疼痛的某处,不由倒吸一口气。

少恭看他神情便已明了,温柔抚慰道:“昨夜是我不好,一时情难自控,放纵太过,让你受苦了。以后……必会克制,不再如此。”

陵越听他此言,脸色更是红如烟霞,垂下眼眸再也不肯看他,勉力支撑身体想要起身,却又痛得不禁牵了牵嘴角。

少恭连忙按住他肩膀,道:“既然身体仍觉不适便该多歇息。时辰尚早,再稍睡片刻吧。”

陵越略一踌躇,几乎微不可见的点了点头,又闭上了眼睛。少恭扶他躺倒在床上,握着他手看他又沉沉睡去,便施了一个昏睡咒。

他俯身在陵越柔软的唇上吻了又吻,这才站起身来,轻声道:“再睡一会儿吧,我的陵越,等你醒来,一切都结束了,只有你我二人,再也不会被打扰。”


百里屠苏一路狂奔冲上宫殿山。焚寂的炽焰之火烧尽拦路的焦冥,他的心焦也如烈焰焚烧。自天墉城解开封印拜别师尊,他便马不停蹄赶往姚家镇,甚至等不及兰生与千觞前来会合便扬帆出海,只身一人来到蓬莱。即便如此,他仍然担心自己来的太慢,太迟。

师兄,你还好吗?

师兄……

他冲进正殿,便被满目朱红刺痛了眼睛。花团锦簇,张灯结彩,分明是刚办过一场喜事,那大红的喜字犹在耀目阳光下熠熠生辉,刺激百里屠苏的神经。

他甩甩头,努力甩去自己心中不安的猜疑,竭力稳住心神,扬声唤道:“师兄!师兄!”

无人回应,偌大宫殿空空荡荡,一片寂静。

屠苏拔剑四顾,又高声喝到:“欧阳少恭,你给我出来!”

身后有人轻笑一声。百里屠苏豁然转身。

欧阳少恭掀开珠帘走了进来。依然是一派温雅端方,笑容和暖,恍惚依然是当时天墉初见日后琴川重逢的翩翩佳公子,依然是他的至交好友,依然与他一见如故琴酬知音,而非今日的生死仇敌,不共戴天。少恭一贯只喜素雅的衣着,如今却穿了一身极艳的大红衣袍,衬得他整个人有一种冷烈的艳色。如此浓烈,动人心魄,却也让人心底生寒。

屠苏剑指少恭,道:“我师兄在哪里?”

少恭温和一笑,只如好友叙旧:“屠苏,你怎么来的这么晚?昨日是我与陵越的大喜之日,你要是早来一天半日,倒还能喝上一杯喜酒。”

屠苏怒道:“休要胡言!我师兄到底在哪里?”

少恭温文的笑容格外意味深长:“昨夜洞房花烛,我自然情难自控,一时纵情累坏了你师兄。他此时仍在睡着呢。”

屠苏双目几乎冒火,握剑的手因愤怒而颤抖,他怒斥道:“住口!你胡说!”

少恭直视他,故意言语相激:“你也知你师兄美貌绝伦举世无双。如此美人在怀,我又如何能把持得住?昨夜他的样子,当真是柔情似水,风情万种。只可惜你永远都不会看到。”

屠苏心神大乱,解封后本就澎湃汹涌的煞气不受控制的在全身流窜,一双墨色黑眸渐渐泛起血色。

师兄……我来迟了……

好恨……怎能甘心……

他盛怒不可抑止,强烈的恨意与杀意在胸中沸腾,手中焚寂也因他的煞气而更加炽热明烈:“欧阳少恭,你混帐!我杀了你!”

少恭挥手弹开他直冲而来的炎烈剑气,冷笑道:“百里少侠只晓得骂别人,可曾想想自己?陵越对你体贴周到,无微不至,你几次三番重伤于他,险些令他命丧黄泉。你这种忘恩负义恩将仇报之徒,有何脸面目苟活于世?”

“胡说八道!我并非有意……”

少恭打断他的话,继续道:“你是天煞孤星,你身边的人都不会有好结果,害了自己师尊,害死同门师弟,乌蒙灵谷和琴川两地百姓归根结底也是因你而死。若是陵越继续留在你身边,总有一天你会害死他!”

屠苏心神巨震,体内煞气更加肆虐,他头痛欲裂,四肢痛得几乎麻痹,已经难以维持神志清明。他眼前一阵阵发黑,几乎看不清面前的欧阳少恭,却有一幅幅画面接连浮现。

为救自己而受伤闭关的师尊。

无辜枉死的肇临。

乌蒙灵谷血流成河死尸遍地。

琴川城一片死寂满城焦冥。

他眼前各种画面忽远忽近,交叠闪现,让本就被煞气所侵的大脑更加混乱。

他捂住头,努力收敛心神摆脱幻象。所有画面突然炸裂,瞬间凌乱破碎,之后又在他眼前凝结汇聚,最后定格成陵越的身形。

面色苍白的陵越,双目紧闭,衣衫染血。

“不!”百里屠苏心神俱裂。他忘记了这只是幻觉,他的心犹如坠入了无边黑暗,欧阳少恭的声音却仍在清晰的传来。屠苏掩住耳朵,不想听那邪魔一般的絮语,那声音却依旧刺穿耳膜,直冲脑海。

“你是个怪物,会害死所有人。与其苟延残喘,继续害人,不如用焚寂自刎当场,将半幅仙灵归还于我,倒也算是从此以后,长伴你师兄左右。”

屠苏意识混乱,又被那声音蛊惑,不自觉顺着少恭的语意喃喃自语。

“是我害了大家,害了师兄……”

“不如……自刎……长伴……师兄……”

他缓缓举起焚寂,剑锋对准自己。

欧阳少恭唇边凝出冷笑。对,就是这样,一切就要结束了。


“屠苏!”陵越冲进大殿就看见这一幕,顾不得身体仍然疼痛无力,便想冲上前去夺屠苏手里的焚寂。

少恭完全不意陵越突然出现,不自觉皱起了眉。他手指凭空一划,一道灵力屏障挡在陵越身前,让他无法接近屠苏。

少恭面向陵越,便换了一种温柔神情,柔声道:“这么早便醒了?怎不多睡一会儿?”

陵越一身青衫扣的严严实实,长发束得纹丝不乱,眉目沉静清冷,一如平日的端庄稳重。只是他腰身完全虚软无力,隐秘的疼痛让他呼吸都有些不稳,他勉强维持身体挺直,长袍遮掩下的双腿却在不为人知的颤抖不休。

少恭见他如此硬撑便觉得心中一软,上前欲扶住他。陵越后退几步,避开他的靠近,转头看着屠苏:“屠苏!不要被煞气控制!”

师兄……熟悉的声音唤回屠苏的神志,视线也逐渐清晰。他循向声音的来处,目光凝在陵越身上。

他的师兄,仍如一贯的清眉冷目,端庄自持,但些许蛛丝马迹却泄露了隐秘。他微肿唇瓣上有深深的咬痕,领口遮不住些微红色印记,脚步虚浮无力,双腿微微颤抖……这一切都清晰而刺目的映在屠苏的眼中,印证着欧阳少恭不堪的言语。

强大的恨意在胸中膨胀,重新占据了他的心,煞气肆虐的痛在大脑中炸裂。

“啊……”

“百里屠苏!”陵越厉声喝道。他甚少这样称呼屠苏,更从未有过如此严厉,此时厉声厉色的一声断喝犹如当头一棒,喝得屠苏心中刹那清明。

陵越复又朗声道:“不困于心,不耽于情。澄心定意,抱元守一。”

屠苏长长吐息,集中精神,几番挣扎,终是将煞气平息下去。

他迫不及待想奔向陵越,抱住他瘦削的身体,为他拂去所有的创伤,平复他无力的颤抖。他刚迈出几步就被欧阳少恭的屏障弹开,只得遥遥望着师兄,双目已然含泪。

“师兄……”

“屠苏。”陵越泪盈于睫,欣慰的点点头。

屠苏又待说什么,却已哽咽。

欧阳少恭一直冷然看他二人,目光森寒,到此时才开口道:“真是感人的重逢!”他转向陵越道,“我知你对师弟兄弟情深,本不想让你亲眼见他殒命。既然你执意来此,那我倒也肯成全你,让你亲自送他一程,也好叫你死心,切勿再做他想。”

他振袖掀起罡风,全身迸射刺目金光,手中幻化出七弦瑶琴。他冷然一笑,随手拨弦,金光之中骤然浮现无数利刃,寒光烈烈,蓄势待发。

陵越急道:“别伤他。”

“仅此一事,我不能答应你。”金色利刃铺天漫卷,疾射百里屠苏。

屠苏挥剑,剑光所过之处燃起赤红火焰,遇风愈烈,将金色锋刃烧卷零落。

少恭手指一撩一按,琴音陡然一转,金色光刃在空中迂回旋转,随即汇聚成一道光柱,直取百里屠苏心口。屠苏收剑挡在身前,焚寂红光暴涨,硬生生挡住金光。

少恭道:“解封之后,你的力量确实强了些许,倒还真是没有让我失望。”他宛然一笑,金光大盛,压向屠苏的劲力更加强大,屠苏努力与之抗衡,却终究不是少恭对手,渐渐不支。

少恭正待一鼓作气取他性命,突然胸口一窒,隐隐觉得气血不济,适才还充足旺盛的灵力竟有不济之相,再压不住焚寂的炽光。

金红光焰在半空炸开,两人瞬间弹开。屠苏抹掉嘴角溢出的鲜血,急急喘息。少恭压下气血翻腾,惊疑不定。为何灵气竟会突然在此时衰减萎顿?他正疑惑,忽听得屠苏急切唤着“师兄”。

陵越明显已经气力不支,连支撑站立的力气都没有,他单膝跪地,面色苍白得近乎透明,唇边的鲜血如同一朵凄艳的花。

少恭心中电光火石,不可置信的盯着陵越:“是你……”

陵越仰起头直视他,目光镇定,毫不躲闪:“是。”

少恭深吸一口气,道:“灵血契?”

陵越点头:“不错。”

少恭的心一沉,他并非惧怕灵血契的威力,只是这咒术须以施术者和受术者两人血液为引,再以灵力浇注,由此以施术者自身心血修为牵制禁锢对方,使对方难以妄动灵力。

血液为引……

原来如此。

少恭惨笑。他不自觉抚向自己的肩头,就在那里,陵越昨夜咬出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。他不会忘记,陵越双臂紧紧圈住他的肩颈,牙齿用力咬着他的肩上。他肩头伤口流出的鲜血与陵越下唇咬痕流出的血液融在一处,犹如血脉交融。

他毫无防备,满心沉迷,他以为那是陵越无法压抑的情动,却从未想到竟然是他的谋算。

可是又能怪谁。他想要他的身体,而他终究是以自身为饵,引他入局。

(TBC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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