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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恭越/苏越】玲珑骰(三十五)

第三十五章

陵越身体恢复之后便常常在客栈的庭院中走走。少恭时常陪在他身边,两人此时已然剖明心意,陵越便也不再刻意回避,只是他向来清正端庄,不愿在别人面前表现亲昵,少恭也知道他的性子,在众人面前极守分寸,从不让陵越难堪。然而,那深入骨髓一般的默契和若有若无的缠绵却是无论如何也遮掩不住,偶尔视线交汇也满溢着说不尽的情意。

屠苏兰生等人见陵越身体无碍,都松了口气。加之此时玉横修复,少恭已经着手准备炼药吸煞之事,每个人都为屠苏高兴,几乎所有人都是喜气洋洋的神情,唯独屠苏自己兴致却有些低落,原本就少言寡语的他愈发沉默寡言,落寞的眼神中隐藏着心事重重。

陵越心中关切,向屠苏询问,屠苏只是淡淡笑了笑:“师兄,我没事,只是有些不敢相信罢了。原本以为这一辈子都要带着煞气,未料想这般幸运,竟有如此机缘,所以有些难以置信吧。”见到陵越半信半疑的神情,屠苏又笑了,“师兄,我真的没事,你不用担心我。”

陵越看着屠苏的神情,心里一阵阵的酸楚,他和师弟朝夕相处那么久,对师弟最是了解,怎会看不出师弟那笑容分明是强颜欢笑,那双漆黑眼眸里分明还有深深情意欲说还休。

陵越心绪越发沉重。他这师弟,年纪虽轻,对感情之事却如此执着。若是自己当真一世清修倒也还好,只是自己屡屡对师弟说着专心修道无意情爱,到头来却接受了另一个人的感情。这般口不对心言行不一,他自觉惭愧至极,完全不知该如何对屠苏解释,只得缄默其口。好在屠苏不问,陵越索性便也不提,只想着等着以后机缘合适,再向师弟好生解释。

这一日,陵越又被兰生缠着要学法术,却突然收到红玉传信,约他到城门边石桥畔,有事相谈。

陵越心中思索,红玉明明与他们一同住在这客栈之中,日日都能相见,却偏偏要约在别处相见,必然是有话不想让旁人知晓。

陵越便让兰生自去休息,自己则前往红玉所说的地点。

他出了客栈,穿过繁花似锦的江都城,走近红玉所说的石拱桥,隔着人群熙攘,一眼便见到一袭红衣的窈窕身影独自一人坐在桥边的石桌旁,安静的注视着河畔依依随风的柳枝,无端有种伶仃孤寂之感。这一瞬间,陵越忽然想到,这个女子身为上古剑灵,寿数漫长,在她数千年的生命中,是否曾经很多次看着身边的亲人、朋友,甚至爱人离去,最终只剩她一人,英华照人般的美丽,弱柳扶风般的孤零。

陵越走上前:“红玉姐。”

红玉转头一笑:“陵越。”她让陵越在石凳上坐下,道,“算来这次离山时间不短,我想回山复命,你有何打算?”

陵越沉吟道:“眼下鬼面人之事已经查清,雷严也已伏法,理应回山向掌教真人秉明真相,洗脱屠苏身上的冤屈。只是,现在雷严虽死,但青玉坛很多弟子却都不知所踪,我担心也许雷严还有余党,所以想暂时留下来,以防他们对屠苏和少恭不利。”

红玉道:“如此也好。屠苏之事你且放心,我定会向掌教真人说明实情,为屠苏洗刷冤屈。只是……”她一双秒目打量着陵越,神情却有几分凝重,“你对少恭到底了解多少?我总觉得,他跟鬼面人之事并非全无干系。”

陵越知道红玉曾经对少恭存疑,却未料到直到此时她仍然不信任少恭,很有些意外:“红玉姐,你还是在怀疑少恭?”

红玉也不掩饰,道:“曾经到天墉城盗剑的两个人,雷严与千觞,都与少恭关系匪浅,若说只是巧合,那实在是太过凑巧,我总觉得事情不是我们看到的这般简单。”

陵越道:“红玉姐,你之前也看到了,雷严与少恭水火不容,在始皇陵之时若不是屠苏和兰生及时赶到,只怕少恭已遭雷严毒手,少恭又怎么可能同雷严勾结。至于千觞,我曾经怀疑他受雷严指使,故意留在少恭身边,意图对少恭不利。可是后来见他对少恭屠苏等人尽力相护,性子也豪爽坦荡,倒不像是另有所图,恐怕之前盗剑之事当真只是一场误会。”

红玉一面思索一面说道:“少恭给雷严的药里放了赤练草,导致雷严受药力反噬而被屠苏所杀。如果,这是少恭故意杀人灭口呢?而千觞与少恭相识已久,交情颇深,也很有可能是故意将罪责推给雷严,从而替少恭开脱。还有当初那个在天墉城打伤幽都婆婆的鬼面人,武功明显比雷严和千觞都要高很多,那人又会是谁?难道青玉坛中,还另有高手?”

陵越见红玉对少恭成见颇深,只得继续好言相劝:“我也担心雷严另有同党,所以想再去青玉坛彻查一番,看看能否找到什么线索。不过红玉姐,少恭是不可能与雷严勾结的。他如果想要夺取焚寂,从当初天墉城,到琴川,江都,这一路上他可以下手的机会多不胜数,屠苏也对他从不设防,可是他却一直保护着屠苏,从不曾有过任何对屠苏不利的举动。”

红玉一双柳眉越蹙越紧,显然也觉得这事有些难以解释:“这一点我也想不通。可我就是觉得少恭这个人,待人如沐春风,做事妥帖周到,实在是太过完美。然而正是因为太完美,反而让我觉得不安,万一他只是另有图谋,深藏不露,那么未免也太可怕。”她目光微微一转,直直的凝视着陵越的双眼,“陵越,你当真这么相信他,一点怀疑都没有?”

陵越脑海中浮现出一幕幕的画面,那些危急关头屡次舍身相护,那些不问回报的保护与照顾。这个甘愿用生命守护他的人,怎么可能会对屠苏图谋不轨。他坚决笃定,深信不疑,郑重其事的点点头:“我相信少恭。”

红玉颇有些无可奈何,低叹一声:“好吧,也许是我想多了。”她伸手抚了一下陵越的长发,依稀仿佛他仍是当年那个跟在紫胤身后的怯生生的小小孩童,“陵越,我看着你从小长大,也知你难得动情,我真的不希望你所托非人。但愿他对得起你的信任。”

陵越脸上浮起浅浅的红晕。他和少恭的事情,果然瞒不过洞悉世情的红玉姐。他羞愧的垂下头,低声自责道:“红玉姐……我非女子,不必托付谁,我会为自己的决定负责。只是……我自知有负师尊教诲,愧对师尊师门,罪无可恕。等屠苏去除了煞气,我便立即回山,跪请师尊责罚。”

红玉注视着他,忽的笑了:“陵越,你真当以为你师尊是顽固不化不近人情之人?”

陵越怔忪。

红玉又道:“你师尊向来寡言,不喜表达,但是他对你的感情如何,我最清楚不过。他待你,就真如同是待自己的亲生孩子一般。你可知,一个父亲,对自己的孩子最大的期望是什么?”

陵越茫然摇摇头,便听得红玉一字一句道:“什么修仙得道,什么功成名就,都比不上你平安喜乐。只要你幸福,你师尊也是开心的,哪里还舍得责罚你。”

陵越听着,眼里浮起水光,一双明眸更显剔透晶莹,蕴着说不尽的孺慕之情。他想起在师尊门下的时光,虽然师尊总是寡言少语,也甚少流露什么情绪,但他清楚师尊清冷如水的神情之下,实则有颗温柔温暖的心。十余年时光中,默默无言的守护照顾,如同春雨无声,滋润他年幼的心灵,让他在失去家园和父母弟弟之后,终于重新有了家与亲人。他从前一直以为认真修行练剑才对得起师尊教诲,今日红玉之言却令他心头巨震,原来师尊对他的感情,比他从前所知所想的更深。

他微微哽咽:“多谢红玉姐。多谢师尊。”

红玉道:“你这孩子,向来成熟早慧,却也总喜欢给自己太大的压力,什么担子都往肩上扛,我和你师尊看在眼里都很心疼。若你当真做了决定,就顺从自己心意走下去吧,别担心你师尊,他总是希望你好的。何况你师尊从来不是不通人情之人,世间情爱,他又何尝不曾刻骨铭心。”

陵越想起师尊虽然也曾跟他讲起一些旧友往事,却对情爱之事只字未提,他向来也觉得师尊这样清正端方的出尘之人,必然是心止如水,不涉红尘,眼下听得红玉所言,竟不是他所想这般,一时间难免有些惊讶,道:“师尊他……”

红玉恍然醒觉自己说得太多,也不肯再多说,话锋一转便换了话题:“你既然当真喜欢欧阳少恭,那便去吧。如果有一天他胆敢有负于你,让你伤心,且不说你师尊肯定饶不了他,我手中双剑也定会替你好好教训他!”

陵越冲口便道:“少恭不会的。”话一出口才觉得很是不妥,自己这般维护少恭,必是让红玉姐见笑了,一时之间红透了脸,窘迫得不知该如何是好。

红玉果然笑起来,她有些无奈,又有些感动,轻叹道:“你这孩子,跟你师尊一样,不易动情,可一旦动情便是情深意重,难以自拔。欧阳少恭真是三生有幸,得你待他如此。但愿他好生珍惜,对你珍之重之。”

陵越赧然,低低道:“多谢红玉姐。”

就在这时,便听到熟悉的声音远远招呼:“大师兄。”陵越抬眼一看,正是少恭从对街走过来。只见他一身白色绣金丝暗纹的长袍,优雅清贵,当真是翩翩君子,如玉如璋。他手中提着一个精致的紫檀木盒,也不知里面装了些什么。

陵越有些意外:“少恭?”在这一瞬间,他的眼中立时流露出发自内心的柔情,唇角也含了笑意,起身迎上前,“你怎么来了?”

少恭眼波脉脉,情深如水,温柔笑道:“我看这天气还有点暑意,便想着出来给你买些水果。刚好看到你和红玉姐在这里,便过来了,没打扰你们吧。”

红玉柳眉一扬,眼看着陵越真情流露,只在心中暗暗慨叹,却并不答言。

陵越道:“没有。”

少恭这才将手中木盒放在石桌上,打开盒盖,盒子里装满了各种各样的时令瓜果,形形色色应有尽有。少恭道:“也不知道你想吃些什么,索性每种都买了些。”他拿起一颗荔枝,细致的剥去表皮,将晶莹剔透的果肉递到陵越唇边,“这荔枝据说是才从岭南运过来的,新鲜得很,来尝尝吧?”

他这动作做起来娴熟流畅,自然至极,不经意间已经尽显亲密,陵越很是羞窘,轻咳一声,用眼神向少恭示意。

少恭顺着陵越的目光看过去,看到红玉耐人寻味的目光,这才如梦方醒般慢慢收回了手,道:“抱歉,只顾着跟大师兄说话,怠慢了红玉姐了,还请红玉姐勿怪。若是红玉姐不嫌弃,不如一起用一些吧?”

“不必了。”红玉不冷不热的回绝,她盯着少恭,颇有些许审视之意,“欧阳少恭,说来惭愧,我也曾阅人无数,自负看透人心,却唯独看不透你。”

少恭莞尔一笑,负手看向红玉,笑道:“多谢红玉姐谬赞。”他竟坦坦荡荡的将红玉隐约的敌意当做了夸赞。

红玉目光一冷,随即又道:“我不管你到底是什么人,也不管你究竟有何图谋,但是如果有一天你辜负了陵越,我红玉第一个饶不了你。”

她一双眼眸精光闪烁,目光锐利如同剑锋。少恭毫不躲避,坦然迎上红玉的目光,正色道:“我欧阳少恭哪怕有一天负尽天下,也不会辜负陵越一分一毫。若违此誓,天打雷劈。”

陵越站在一旁,看着红玉颇有些咄咄逼人之意,又听少恭说得这般不祥,连忙阻止道:“少恭……”

少恭回过头,握住陵越的手轻轻一笑。

红玉的目光慢慢移到两人交握的手上,道:“欧阳少恭,记住你今日所言。”

少恭肃然道:“永世不忘。”

红玉深深看了看少恭,复又转向陵越,叮嘱道:“你和屠苏凡事小心,多多保重。”

陵越点头答应,红玉便翩然转身,向城门外走去。

少恭看着红玉走远,向陵越问道:“红玉姐这是要回天墉城吗?”

陵越道:“是,红玉姐要回山面见掌教真人,秉明鬼面人之事,为屠苏洗刷冤屈,还他清白。”

少恭道:“这是应该的。”

陵越看着少恭淡然的神色,微含愧疚的说道:“红玉姐不是故意针对你,她只是对鬼面人一事还有些放心不下。你别放在心上。”

少恭倒是毫不在乎,朗声笑道:“红玉姐大概觉得你是被我骗了,才肯跟我在一起,所以心里很有些恼火吧。放心,我不会在意的,我只在意你如何待我。”

陵越有些难为情的垂下眼眸:“哪有什么骗不骗的……”

少恭浅笑:“无妨。等她以后知晓我是真心对你,便不会对我有这么大的成见了。”他一手拎起紫檀木盒,另一手挽着陵越的手,道,“若无他事,我们便回去吧?你的身体,还是多休息为好。”

陵越向来端正惯了,怎肯在大庭广众之下与少恭携手而行,不由得挣了挣。少恭却出乎意料的坚决,面上含着笑,手劲却毫不放松。好在少恭衣袖宽大,恰好遮住了两人交握的手,并不惹人注意,陵越也只得由他去了,任他握着自己的手,并肩同行。

陵越边走边道:“少恭,雷严虽死,但是我担心他也许会有同党漏网,所以我想再去青玉坛走一趟,查查线索,若有余党也可一网打尽。你可有什么打算?”

少恭想也不想便回答:“我想回琴川,清点一下欧阳家的家产。”

陵越讶异,侧头看向少恭,目光中全是不解与疑问。少恭虽然向来锦衣玉食,却从不是爱惜钱财之人,眼下玉横修复诸事待定,他突然说要清点家产,陵越一头雾水,完全不知对方究竟是何意。

少恭一本正经的说道:“过些时日要上天墉城找你师尊,向你提亲,聘礼总不能太寒酸了,虽然我知道你不在意这些俗礼,但我可不想轻慢了你。”

(TBC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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依旧是你们喜欢的甜甜哒~~

那个,并没有提亲这回事,你们别被我骗了233333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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