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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恭越/苏越】玲珑骰(三十六)

第三十六章

陵越脸上骤然发烫,恼道:“什么提亲,什么聘礼,一派胡言。”他用力甩开少恭的手,快步向前走去,把少恭抛在后面,不理不睬。

少恭不紧不慢的跟在他身后,笑吟吟道:“哪里是胡言了?你本来就要嫁我啊,难道你不愿意?”

陵越自顾自往前走,一声不吭,白皙的面色却已红透,连那半透明的精致耳廓都已通红。

少恭施施然跟在身后,见陵越走得越来越快,才扬声道:“好了好了,我知你关心屠苏,提亲之事容后再说,我会先用玉横炼药吸煞,治好屠苏的煞气,这样总可以了吧?”

陵越听他句句不离提亲,心中羞恼,然而又听他说起屠苏的煞气,不由自主便停住脚步,回过头来。

少恭慢慢走上前,半是无奈半含酸意,幽幽叹息:“你呀,果然就只关心你师弟。”

陵越眉峰轻蹙,隐约含着几分担忧,道:“少恭,吸煞之事,你究竟有几成把握?焚寂是上古凶剑,力量非比寻常,想要吸除煞气,恐怕不是那么容易的。”

少恭坦言道:“你也知道,用玉横炼药吸煞的方法来自于龙渊残卷的记载,我从不曾医过这样的病症,也不曾见过类似的先例。若我说此事万无一失,必然是故意骗你,让你安心。但我想,纵然没有十成的把握,但哪怕只有一分希望,我也定要尽力一试,不光为了屠苏,更为了你。”他抬手,指尖按在陵越眉间的皱痕,轻轻揉了揉,似要驱散那份忧虑,“别担心,凡事有我。”

他的语气轻缓而笃定,有着安抚人心的力量,陵越的心绪莫名安定下来,眉心也渐渐舒展。他望着眼前真挚的眼眸,想到这人长时间以来东奔西走,屡历险境,即使艰险重重也永不言弃,都是为了重塑玉横,医治屠苏煞气。若不是因他的执着与努力,恐怕屠苏此生也难有摆脱煞气的机会。陵越心里因这般赴汤蹈火无怨无悔的付出更觉感激,真心实意的致谢道:“谢谢你,少恭。”

少恭微微一笑,道:“你我之间,何必言谢。从前我便对你说过,我一定会治愈屠苏的煞气,不再让你日日为他担忧牵挂,更不会让他再因煞气伤害你。如今我也不过是兑现当日诺言,你又何必对我道谢。只要你开心,让我做什么都心甘情愿。”

陵越动容,心中涌起的融融暖意与丝丝甜蜜填满了整个心胸,然而他向来不善言辞,更羞于将感情之事宣之于口,心中纵有万千情意也难以开口,只是轻轻握住了少恭的手。

少恭心有灵犀的将他的手握紧,低眸掩去眼底一抹复杂之色。两人十指相扣,沿着青石板路继续前行。

陵越又道:“少恭,你打算何时为屠苏炼药?”

少恭道:“我自然知道你希望屠苏尽快摆脱煞气折磨,我也如是作想。只是,在这之前,我必须要先回青玉坛。”

陵越神情一动,脱口道:“你要回青玉坛?”

少恭解释道:“按照龙渊残卷中的药方,炼制此药尚需几味珍稀药材。这些药在凡世间极为罕见,千金难求,而青玉坛中却还是有一些的,炼药所需的丹炉也是现成的。所以,我必须要回青玉坛为屠苏制药。而且,”他犹豫了一下,继续说道,“青玉坛创立之初,旨在悬壶济世、治病救人,而今只因雷严一人倒行逆施,便致数百年基业毁于一旦。我总有些于心不忍。那些弟子们大多也并非存心作恶,只是受了雷严的蒙蔽与胁迫。我有心重振青玉坛,不知你意下如何。”

陵越由衷道:“都说医者仁心,少恭当之无愧。既然你也要回青玉坛,我便与你一同前去,刚好也查一查雷严是否还有同党。”

少恭略一迟疑,没有立时作答。陵越敏锐的察觉到,他疑惑的望着少恭:“少恭……不愿与我同行?

少恭矢口否认:“怎么会?有你陪我,我求之不得。只是,我担心你的身体。之前还昏迷不醒,这才刚刚苏醒不久,就要再随着我奔波,我于心何忍。万一……”他的声音忽然变得低沉,染上了说不尽的魅惑,“万一又把你累晕了,可该如何是好?”

上次“累晕”之事被他这般提起,陵越头脑里几乎轰的一声,烟霞瞬间便烧上了脸颊,偏偏面前这人还柔情万千的望着他,唇边却挂着不怀好意的微笑。

陵越明白他的意有所指,不由羞愤至极,想要再次甩开少恭的手,而少恭这次却攥的紧紧的,无论如何也不肯松开一分。陵越终究无奈的软下了力道,被他牵着手前行。一直走到客栈门前,陵越面薄,不愿被人见到,无论如何也不肯了,少恭倒也不难为他,如他所愿般松开手,却又轻轻叹息:“若是这条路没有终点多好,可以跟你一起走一辈子。”

陵越心中一暖,红着脸向内院走去。才进了内院院门,却听到大厅里传来晴雪与屠苏的声音,听起来竟像是在争执。

晴雪生性善良活泼,对待屠苏又一贯温柔,此时却不知发生何事,陵越心中难免诧异,快走了几步,恰好晴雪也正提高了声音,倒是让陵越把这一句话听得清清楚楚。

只听晴雪道:“玉横是邪物,绝对不可以使用的!”

陵越悚然心惊,加快脚步走进大厅之中,开门见山问道:“晴雪,你说玉横是邪物?这是怎么回事?”

少恭紧跟在陵越身后也走了进来,附和道:“是啊,这邪物之说从何说起呢?”

屠苏闻声,猛地转过头来,师兄和少恭的身影一同映进眼底。这两人一般的挺拔英气,玉树临风,那并肩而立的姿态无意间便透出说不尽的亲密与默契,如针刺般刺得屠苏心中骤痛,一言不发的低下头,黯然神伤。

晴雪倒是毫不隐瞒,一五一十道:“大师兄,少恭,我跟婆婆通信,将玉横之事告诉了婆婆。可是婆婆很是紧张,告诉我玉横乃是至阴至邪之物,万万不可以使用!”

少恭轻嗤一声,不以为然:“玉横乃是上古神物,这是龙渊残卷中的记载,我和大师兄亲眼所见,怎会有错?而邪物之说,怕是并无根据吧?”

晴雪笃定道:“婆婆不会骗我的。”

少恭道:“幽都婆婆见多识广,可是难免也会有所疏漏,怕是记错了也未可知。抑或是,幽都对玉横另有打算,却瞒着你,这也并非全无可能。毕竟,幽都一向都不在乎屠苏的死活。”

他语气淡淡,不轻不重,陵越与晴雪却各自心惊。当年乌蒙灵谷被毁之后,幽都封印焚寂失败,为防焚寂作乱,竟意图杀死当时仅仅七岁的韩云溪。若不是紫胤真人以一己之力连败幽都数位长老,将云溪救回天墉城,屠苏早已不会存在于这世界上了。幽都与天墉城从此也存下了罅隙。

晴雪担心这段往事惹屠苏不快,小心的看了看屠苏的神情,而屠苏仍然低头沉默。晴雪踌躇片刻,终于还是道:“少恭,婆婆说焚寂力量太过强大,非人力所能抗衡,如果贸然使用玉横吸除焚寂煞气,不但难以成功,甚至很有可能让使用者受到煞气反噬,甚至害你赔上自己的性命……”

晴雪话音未落,陵越已失声道:“什么?”他原本就白皙的面色瞬间变得苍白如纸,毫无血色,满怀忧虑不安都写在了脸上。自从师弟拜入天墉城门下,这十余年来,他日日见师弟受煞气煎熬,锥心之苦难以言表。让师弟除去煞气固然是他一直以来最大的心愿,可是,若是这个心愿需要用他挚爱之人的性命去换,他该情何以堪。

少恭却毫不在意,坦然道:“后果种种,难以预料,若是因此便顾头惜尾裹足不前,那人生还有什么意义。既然我们有缘得到玉横并将之重塑,可见冥冥之中自有天意,我无论如何也不想放弃,因为我知道屠苏这些年过得有多辛苦,我也知道大师兄对屠苏的煞气有多担心。让我顾惜自己性命却对挚友的痛苦视而不见,我做不到。如果真的能为屠苏除去煞气,纵然反噬又能如何?”他的目光慢慢转到陵越面容上,与他四目相望,对他微微一笑:“放心,我不会有事的。”

陵越不自觉的摇摇头,抿着唇不说话,心绪都成了一团乱麻。若他为了少恭安危而阻止吸煞之事,便等同于扼杀了师弟摆脱煞气的唯一机会,他自知愧对师弟。可是,若是放任少恭用性命行这危险之事,他也断然无法赞同。这两人,一边是他的师弟,朝夕相处情同兄弟,另一边则是他的爱人,亲密无间血脉交融。他无法取舍,希望这两人全都安然无恙。

此时,一直沉默的屠苏突然开了口。这少年神情真挚,言辞恳切,字字句句皆是心声:“少恭,这么久以来,你为我做的一切,我都很感激。我知道你为我好,可我不能自私的让你为我赔上性命。若你有什么闪失,不仅我会愧疚,师兄……”他极快的看了陵越一眼,继续道,“师兄也会伤心的。我不能让你拿自己的生命做赌注。”

方才少恭所言,屠苏句句听在耳中,也深觉震动,可生性善良的他如何能坐视无辜之人为他牺牲,何况这人是他师兄的心上人。

他不自觉的抬头望向师兄,便见师兄面色惨白,神情忧虑。屠苏心中猛然一痛,只觉得师兄眼中的悒悒忧色便如同一把利剑,刺穿了他的心胸。

师兄与少恭之事,他从未得到师兄亲口证实,却也猜出一二。爱一个人便对对方的一切格外留心,他早已留意到师兄对少恭的感情非同一般。他曾黯然心伤,深深失落,也曾无比艳羡,甚至偶尔也会难以克制心底不可告人的嫉妒——嫉妒跟师兄在一起的人不是自己。

可是,如果少恭有何不测,师兄该有多么心碎。屠苏自信他这血肉之躯担得起区区煞气,可他知道他担不起师兄的伤心难过。

他低低一笑,宛若自嘲:“少恭,你不必再费心为我去除煞气,反正我已经习惯了。”

陵越神情巨震,他猝然转身,正与屠苏的视线相遇。屠苏只一瞬间便匆忙别转了视线,然而那双清澈眼眸中深藏的心事与成全都已刻进陵越眼底。

陵越喃喃道:“屠苏……”一眼之间,两心洞明,他动了动唇,最终无言,他不知自己该说些什么,更不知自己应该站在什么立场。师弟明明是他该好生照顾的人,然而事到如今,他却已亏欠师弟太多。他无法回报师弟对他的一片深情,更牵连师弟甘愿放弃治愈煞气的机会。他心中一阵阵抽搐的痛,眼里已漫上一层水雾。

对于屠苏的决定,少恭却不能接受,他紧锁着眉头,显然很不赞同,仍想再劝,却又被屠苏摇头阻止。屠苏道:“少恭,如果可以,我希望你能答应我另外一件请求。”

少恭疑惑:“何事?”

屠苏目光闪动:“少恭,我曾对你说,若是当真可以寻到玉横,我希望少恭赐我一颗起死回生的丹药。”

此言一出,少恭神情倒是缓和了几分,陵越与晴雪却俱是一惊。陵越知少恭素有逆天之志,却不知屠苏几时也有了这样的想法。他委婉的阻止道:“屠苏,生死有命,此为天道。若要逝者复生,岂不是逆天行事?”

屠苏一向遵从陵越之言,此时有着不愿回头的坚决。他低声道:“我只是想复活我娘亲……”

少恭颇有惊异之意,沉声道:“屠苏,你的记忆都已经恢复了?”

屠苏摇摇头:“只是恢复了一部分……”他复又转向陵越,恳求道:“虽然我还没有完全记起来,可我真的很想念我娘……师兄,你可不可以不要阻止我?”

陵越看着屠苏近乎哀求的神色,心中难受得快要窒息。他一直都知道,师弟身世孤苦,自幼家破人亡,他如何能阻止一个从小丧母的孩童对母亲的渴望?何况他本已觉得自己亏欠师弟良多。他心软让步,道:“屠苏,既然你已经决定了,师兄就支持你。”看着屠苏沉寂已久的双眸里重新亮起希冀的火光,他无声长叹,又道,“只是谋事在人,成事在天。起死回生之事太过匪夷所思,即便不能成功也切莫过分强求,更不要伤心失控。”

屠苏道:“师兄说得是。我也知所求之事极其不易,无论后果如何,绝不怨天忧人。”

陵越点了点头以示应允,晴雪却道:“可是屠苏,这世上根本不会有起死回生之事,就连女娲大神也说人死是不能复生的。上天仁慈,赐生灵以轮回,一个人由生到死、轮回往复,这才是天地间的常理……”

少恭却冷冷嗤笑,声音里含了些不易察觉的讥讽:“上天仁慈?晴雪可知,有些人却根本入不了轮回?”

晴雪错愕,一时无言,而少恭已敛了语音,温和说道:“何况三界广袤无垠,很多奇迹我们都无缘亲见,即便女娲大神恐怕也不可能事事俱知。”

晴雪犹疑道:“人生而有灵,人死了,灵魂就散了,如何还能找得回来?”

少恭道:“玉横有吸灵引灵的作用,也许正因为如此,才可以将散去的魂魄牵引重聚,继而让逝者复生。”

晴雪皱眉思索,少恭所说之言似乎颇有道理,可她心中仍然觉得有些不妥,而屠苏却已难掩心底的希冀,激动得声音都颤抖:“少恭,你是答应我了?”

少恭郑重言道:“屠苏若有所求,我自然义不容辞。只是若要炼制此药,尚缺一味至关重要的药材。”

屠苏忙问:“什么药材?”

少恭道:“是一种仙草,名唤仙芝,传说生长在东海中一处唤作祖洲的岛屿,距离此地千里之遥,且在茫茫大海之中,取之不易。”

屠苏心怀激动,哪怕只有一点点希望,也足以让他奋不顾身。他决绝道:“我一定会取回仙芝交给少恭。”

“好。”少恭满目赞赏,“屠苏有如此决心,何愁此事不成。”他略一思索,又道,“既然如此,你我便分头行事。你可从江都先至青龙镇,那里的渔民常年出海打鱼,应该会有办法到达祖洲岛。我先回青玉坛,准备炼药所需的其他事宜。等你取回仙芝,我们就在青玉坛碰面。”

屠苏道:“好。”

陵越心想着遥遥东海,寂寂孤岛,师弟此行怕也是艰险重重,越想越是惦念,上前道:“屠苏,我陪你一起去。”

晴雪也道:“我也去!”她对屠苏想要复生娘亲之事并不十分赞同,可她仍愿意陪伴屠苏,同他一同踏上寻药的路程。

屠苏看着陵越,神情复杂,他何尝不希望师兄陪伴着他,可他更希望师兄一切安好。他不能因一己私心而让师兄陪他冒险,更不该自私的让师兄与少恭分别。他尽力掩饰着心底的依依不舍,强笑着说:“师兄,不用了,有晴雪陪我去就够了。”

陵越如何能放心,不假思索便道:“可我担心你……”

屠苏鼻子一酸,险些不争气的哭出来。曾几何时,他心安理得的享受着师兄几乎所有的关怀,而如今师兄身边早已另有其人,他甚至连师兄一句担心都觉得受宠若惊。他用尽所有力气,勉强维持着不露痕迹的笑容,故作轻松的说道:“师兄,我已经长大了,不必事事都需要你的保护,我可以担负起自己的责任。”他看一眼少恭,又道,“再说,少恭要去青玉坛,万一遇到什么危险也需师兄帮忙照应,师兄就跟少恭同去吧。”

陵越怔了怔。到底是从何时开始的,从小朝夕相处一同长大的师兄弟之间,竟似有了难以言说的隔膜。是从他婉拒师弟的表白开始,还是从他与少恭相恋开始,亦或是从他与少恭相识的最初,这一切便已悄然发生,回不了头。陵越自己也说不明白,却清晰的感觉到,那个曾经深深依恋他的小师弟已将他从身边推开,推向了少恭。

也许这样也好,他的师弟终于懂得迷途知返,到底不再困于心魔,不再沉迷一段妄恋,然而陵越分明知道,他和屠苏,怕是再也回不到从前。当年昆仑山上自幼相知相伴一同修仙练剑的旧时光,已经一去不复返,将他俩都远远抛在了身后。他不知自己该庆幸还是该失落,心中酸苦交织,五味陈杂。他还没来得及开口,少恭已经走到他身侧,替他回答:“那就这般决定吧。屠苏晴雪,一路小心。我也会照顾好大师兄的,你们放心。”

(TBC)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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所以说……老板虽然不想让越越跟着去青玉坛,可他更不想让越越跟着百里屠苏啊23333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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